文/东莞市鹏星社会工作服务社 徐梦茵
近年来在业界兴起一股“文化保育”风,不同主题的文化保育项目百花齐放,有粤剧传承的、有传统美食保育的、有宗祠文化传承的,有疍家文化保育的。然而对于社会工作者为什么要做文化保育,似乎鲜有讨论。根据2014年国际社工联会通过的社会工作定义,社会工作的核心准则是追求社会正义、人权、集体责任和尊重多样性。文化保育与社会工作的这些核心准则有着怎样的关联?笔者认为厘清社会工作与文化保育的关系,有助社会工作者从整体上把握文化保育项目的意义和目的,有助于在文化保育项目中体现社会工作的专业性。
社会工作与文化保育的关系,实质是社会工作如何看待“文化”,尤其是传统文化。最近笔者刚好阅读了张和清老师和杨锡聪老师合著的书籍《社区为本的整合社会工作实践》,书中尽管并未对文化保育这一议题作专门的讨论,但“资产为本的社区发展”和“文化行动与社区工作”的章节均有相关内容的论述。从全书的理念和相关的章节介绍中不难总结出以下四点:
第一,文化是社区的资产。与优势视角一脉相承的资产为本社区发展理念,一改需求为本以“问题”和“需求”作为分析起点的思维惯性,转而关注社区自身拥有的资源,透过能力建设培育社区居民和社区组织运用社区的资源优势推动社区可持续发展。同时,借助资产盘点及利用的过程,重建社区居民互助的网络关系,重塑居民参与社区发展的主体地位。从这一理念出发,思考的起点是:发掘社区中存在的有形资产和无形资产;现时有哪些人、财、物支持社区正常运转;社区居民拥有什么能力和资源;社区内的组织和团体可以为社区的发展提供怎样的支持等。在资产为本的社区发展理念看来,社区传统文化是社区资产的重要组成部分,无论是有形的古建筑,还是无形的传统技艺。从这个角度看来,文化保育是激活社区的文化资产一种策略。
第二,文化是自信的根基。书中指出由于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消费主义的盛行,中国城乡社区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衰败,许多社区居民的“安居乐业”和“自信心”出现了问题。在作者看来,传统文化是“普罗大众内心深处的历史文化认同和自信心”。社会学认为文化是社会成员所享有的一切知识、思想、价值观和物质财富,是人类代代相传的全部社会生活结晶,是人类智慧的集中体现。从这个意思上说,文化是自信的根基,文化保育实质上保的是社区居民的自信心。在传统技艺传承的文化保育项目里,传统技艺的价值被重新认识,拥有传统技艺的居民在项目中得到充权,重建自己的自信;在宗祠文化保育的项目里,社区居民重新认识传统文化所蕴含的智慧,建立集体的社区自信。
第三,文化多元化的重要性。作者引用前香港气象局局长林超英在著作《天地变何处安心》中对于“生存之道”的反思:“单一物种虽然可能曾经很强大,但最终难逃绝种的命运,如恐龙......而细菌则依靠多样性,在生生死死中不断演变,一直繁衍不息”,从而引申出保持多元文化的重要性。单一的民族文化或许会使人类的延续遭受巨大的挑战,多元的民族文化则有助保障人类可持续的发展。在这一层面,多元主义的价值观与社会工作核心准则中的“尊重多样性”是吻合的。在文化保育项目中,对传统文化的保育有助于保持文化的多样性,促进社区的可持续发展。
第四,意识形态下的文化更迭。当谈及文化保育的时候,笔者常常能听到类似这样的质疑声:传统文化之所以没落,是因为其自身已不适应时代的发展,甚至是阻碍时代的发展,因此文化保育是毫无意义的。咋一听似乎颇有道理,这样观点往往忽略了文化与意识形态的关系。书中指出,“当文化模式牵涉阶级矛盾和利益冲突时,文化的演变就是权力和利益角力的结果”。传统文化的日渐式微,被边缘化甚至消亡,往往是权力和利益角力的结果。在谈及发展的时候,人们似乎习惯地把它与“经济发展”简单地划上等号,多少的传统文化古迹被冠以“阻碍发展”的名义而被摧毁。笔者不禁联想到美国学者沃勒斯坦对于发展主义提出的反思:发展到底是指路明灯还是幻象;发展是发展什么;实际上谁或什么得到了发展。在城市化的进程中,经济的发展的确带来物质生活的提升,但我们也要看到伴随着经济的发展各种社会问题层出不穷并且越演越烈。在这过程中,到底是谁真正得到了发展,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们亦不难发现,在港台地区文化保育往往与权利的维护紧密相连。在这一层面,文化保育是社会工作追求公平正义的具体体现。在这过程中尤其强调社会工作者自身对于权利意识的觉察与觉醒,但这一点恰恰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在书中,作者把“文化行动”作为意识提升的重要策略。当然国内的社会环境与港台迥异,但作为社会工作者应避免过度自我规训,在能力范围内作相应的意识推动是可能的。如在开展宗祠文化传承过程中,社会工作者应对宗祠文化中男尊女卑的思想有相应的意识觉察,项目内则可设置相关的意识觉醒内容。
以上是笔者在阅读《社区为本的整合社会工作实践》后对社会工作与文化保育的一点思考,当然在不同的知识视角会对两者的关系有不同的理解。笔者更想指出的是,作为社会工作者,切勿盲目跟风,为了服务而服务,而是要思考这些流行的服务模式或实践路径与自身所面对的局面有何关联,是否真正有助自身解决问题或作相关推动。
文章来源:社工观察